万物生长
托里斯赶到时一切已经结束了。菲利克斯占据了高地，坐在一堵矮墙上用鞋跟踢着墙面，而他的右脚是光着的，脚踝有一处刺伤，很有可能是哪个鞠躬尽瘁的士兵倒在地上时给了他最后一击。
托里斯用没中弹的那条胳膊对着菲利克斯挥了挥，踉跄着跨过几具尸体来到他身边。
“我找只鞋给你？”托里斯问。
菲利克斯摇摇头，金色的头发混杂着汗水血水尘土泥土，脏兮兮地紧贴在他脑后。托里斯难得地看见了他没有遮挡的全脸，也顺利捕捉了对方的全部表情。
“虽然这次结果挺出乎预料的，不过咩。”菲利克斯说到一半就闭嘴了，这可真是罕见，不如说菲利克斯说完一句话，只要他愿意，就会加上一句体现自我规则的注解。
“不过？”托里斯在菲利克斯坐着的矮墙边在地上坐下，他不能在这里坐太久，准确来说他甚至不应该过来见他。但是他想。
“祈祷还是有用的，我就知道！”
托里斯想说这不一定，祈祷不能结束战争也不能让他们回到过去，更不能保证未来中他们是否都有一席之地。但是因为菲利克斯从墙上跳下来了，脚上沾上了更多泥土，因为屁股硌到石头而哎了一声。
所以托里斯不打算说话了。下意识抬起胳膊时扯到了什么地方，鲜明的疼痛让迷走的意识回到了他的眼前。菲利克斯比他轻松多了，至少他的胳膊看起来是完好无损的，托里斯挪动肩膀向他靠近，然后伴随着肌肉撕裂的的痛意将菲利克斯拉入怀中，也可能是他被带进了对方的胳膊肘里，谁知道呢，他们同时紧紧抱在了一起，靠在废墟边，就像一片土地连着另一片土地。没有交流，没有质问，没有安抚，没有诉求，只是两个互相信任的生命依偎在一起。
还能在这么腻个几分钟，就这么几分钟的话不会被注意到的，他们更愿意去看沙盘上的几个点。托里斯想，历史啊战争啊这些啊那些啊，谁都不会注意这几分钟。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狼狈的祖国正深爱着另一个国家。
很快了。会结束的。
再过几个秋天，还需要好几场大雪，当那个春天回到这里时，他们脚下的土地正长出三色堇、金羊毛与红苹果。
